在那郁郁葱葱的丛林深处,有着一颗老树,一棵在岁月中塑造生命的老树。它苍老,曾经稚嫩的青衣在风霜的冲洗下丝丝滑落,留下粗破的灰皮在雨雪中经历摧残。它健硕,枯朽的树枝上密密地伸出翠绿的翅膀,龟裂的皮肤下露出条条岁月的沟壑。那是青春的翅膀,在花样年华过后再次飞翔。那是不灭的印痕,在走出大半曲折的路程过后映出生命的深度。
它曾经带着青春与潜力来到这片沉睡中的土地,在挣扎中冲破顽壳的束缚。沐浴着初春的丝丝微风,承接着万树流漏的点点碎金。在阴暗的树荫下点点延伸。它如此渺小,在众树的包笼中显得那样娇嫩,无力。偶尔,浮躁的夏蝉扒在它身上不辞辛劳地说教。时而,威武的螳螂傲慢地摇着脑袋止不住地指点。连左右逢缘的苍蝇也伏在它耳旁撮着手,低着头为它感到悲哀,为它祈祷。那个不幸的生命,被生活抛弃在幽暗的夜空下,独自承受着这一片凉心的宁静。望着头上零碎的几抹斑驳银白,它将生命的方向锁定。
时间将所有的遗憾碾成土,磨为尘,随着变化之风轻轻降下,又被片片落叶覆盖,掩盖得不留半痕迹。当岁月如天边漫舞的烟霞一道又一道地抚过,曾经的年华已深深地印在年轮的记忆中。周围的大树在时间的消磨中渐渐低矮,昔日稚嫩的娇柔被一种苍劲的粗旷所代替。它的生命随着那一轮红日的起落而点点高大。超越,超越,在无数次超越过后,它的生命便定格在了那一个高度,它不再变动。在这个高度上,它以一种博大,一种常态的美屹立于繁盛的天地之间。
海上,寒寂的秋风夹杂着鸦鸣从空旷的海面上轻轻漫过,将萧瑟与博大在这荒芜的时节完美融合,随着涨退的海波,露出满腔悲凉,满腹豪迈。海边,离群的人影倒映着稀疏的星光从陡峻的岩石上缓缓走过,带着皎洁的月光,显出淡定自然,威武从容。他临碣赋诗,将恢宏泼洒于这苍白的苍宇间。不是为了感叹这如墨的浑厚与悲怆,却是在乱世中颂出王者之风。如此坦然,似乎自己早已融入这一片昏暗中的豪壮。曾经的热血青年被战火和黄沙磨砺成一世豪雄,昔日的锋芒也在乱世的呻吟中点点磨逝,却露出了厚重,显出了坚强。苦难在时间的消磨中早已成为凹凸的崖石,曾经在前方崎岖难行,现在在脚下愈显曲折有形。因为高度决定了境界,境界改变了视野。
那棵老树在风雨中更加苍老,却在日月的交替中愈显生命的强大,强大得可以超越生命中的所有磨难与困苦。繁茂苍翠的玉箔密集地交叉在布满皱纹的树干上,将自然中的生与死,兴与衰完美地连成一个圈,围成一幅和谐的万春图。在这个高度上,没有凋零,没有阻碍,没有因为环境的变更而带来的无奈。有的只是一种静止,一种淡定,一种在常太中透露出的伟大和宽广。藤蔓蔓飘飘,过去的束缚无意间成为一种无可替代的风度环绕在强健的身躯上。蚁穴洞洞,以往的伤痛不觉间化为一种难以雕啄的神韵点缀在奇峻的身姿下。斧声凿凿,一棵又一棵坚挺的躯体从身边倒下,而它的身影却仍在丛林深处彰显青色的力量,因为它的灵魂早已融入哲人、智者的梦中。它大得出奇,奇得使人赞叹,所有的困难,挫折都在它的身上统一于一种美,一种高大的美。
海风渐渐停止了躁动,杂乱的鸦鸣随着涛浪的咆哮融入了南边的天空,所有的激情在黑暗中陷入沉静。一声长笑打破这片神迷的寂静,夹杂着豪气,释放着孤独。他的目光顿时在月光中闪烁,直射遥远的时刻。官渡战场,远方的呐喊在火光中挣扎,摇曳;近处的欢腾在温酒中飘散,萦绕。他仰天大笑,一种豪放,一种真情。华容小道,身后的军士被燎人的战火薰成焦炭,露出无助和哀伤;身前的陡岩在绝壁间傲然屹立,他仰天大笑。一种从容,一种坦荡。笑声中时而带着奸邪,时而又流出真情,甚至还暗含杀机,却被一种淡定的豪迈所掩盖。成,他笑看万世;败,他笑望人生。乱世之奸雄,是身处动荡世间所迫的奸统一于人生天地的雄。
大树继续在微风中轻轻细语,用高度俯瞰生命的强劲。
我带着风尘仆仆的眷恋站到了你被黄沙包裹着的心尖,你看到我了吗?高昌。
近乎奢侈地在你千年的肌肤上摩挲,我不知是该称你老去的舞姬还是面如刀塑的商客。你那曾有炫目的辉煌——印度的僧人带着梵香的气息为你释经布道,你的子民虔诚内敛;腰肢细软的舞姬曾在你的掌间轻跃,眉目流转妖艳;胡椒的辛香和茶叶的清香,胡衣的风情和丝绸的幼滑,你哪一样不曾见识;你夜光杯中葡酒潋滟,你笑看各色的钱币夹带着文明在异域落地开花……你是西域的领主,你是回鹘的明珠,你有香粉与胡椒混合的空气和被商人与僧人共同踩过的黄土。你曾鲜泽如美姬,伴着或艳羡或垂怜的目光在茫茫大漠中遗世独舞,你冷眼旁观,从没被这无与伦比的繁华污了眼,却偏让那文化以建筑和书本的形式长驻心间。
曾经沉醉于你的怀抱的人都以为,高昌,一定不会老去。历史笑道,那只是“以为”而已。
是水草不再丰美了,还是战争的长矛刺伤你的脚尖?从何时起,你的舞姿,竟不如以往那么轻盈梦幻!曾经汹涌而来的货物和金钱,是不是也要随着湖水与河水一样,褪尽了?你的失落,究竟是文明演进的悲哀,是商人僧侣的扼腕,还是中原皇帝天朝永固的安然微笑一朵?
你再没有润红的双唇和华丽的波斯毯,闹市的喧嚣渐渐单调成驼铃一串,商人们谈到你只以唏嘘收尾,你不管!你只是快点再快点,将文物器皿带入你的子民的坟墓,在叫嚣的风沙将它们侵蚀前!你以并不肥泽的黄土,在这毫不留情的荒漠中将文化的瑰宝千年掩护——以你曾经温润而今皲裂的瘦削的背与胸!
我只能说,我敬重你,高昌!因你铭记自己的历史使命,无论是金钱铺地时还是歌舞寂寥下。
你在历史的旅途中一路跋涉至今,大漠的风沙撕去宫殿的贴金,留下黄土的尴尬。你的孩子们不等你的暗示,便从你的墓穴中挖出了文物无数,然后又以金钱的眼光打量着你,盘算着用你那垂垂老矣的身体怎样才能让自己赚得盆钵满溢。他们,竟然在算计你。
我就是一个被算计好了的人,交了钱,才走上你的身体。他们甚至不问我是否足够了解了你,就让我走上了你——在买了并不算贵的门票之后。
你是否知道自己的孩子对你做了什么?是不是不该提醒你,你那象征着权力的古堡遗址的角落,有斑斑尿渍,你裸露的肌肤被孩子们用刀和圆珠笔写下他们的爱情宣言……这些人是否知道,你曾经是缀满多国文化的璀璨珠宝,是大漠上名噪一时的舞姬,如今,看着你被人宰割的情景,难过得想哭。
然你依旧淡漠,无所畏惧。
你曾经以要塞的地理成就了繁荣贸易的历史;你用幽深的墓穴和厚重的城墙在穿越千年的时光中铸就昔日的辉煌;而今,你又把深藏地下的珍宝和自己一并交付你的子孙,铸就辉煌,展现历史,留下财富,造福后人。
成就,维护,再现。高昌,这是否意味着你早已把自己交付与历史,或者说,你已成为历史?
我看见你的可汗堡依旧浑圆而沉稳。
我看见你的身遭有沟壑似的风塑伤痕。
我看见你目光淡然内敛看向天边——那是作为回鹘都城走过千年的自持与骄傲。
我看见一只骆驼从天边走来,驼铃铛铛从历史深处飘到我的耳边。
历史的沉重感压得我无法起身——
我向你下跪,高昌。
龙雨送春,山着新绿,人着红装。驻足田园驿站,新茶红酒。茶润春色,酒醉红尘,更有纤云弄巧,金风玉露,自然醮着春的色彩,于红尘凡世,画一幅《红尘春色》。笑看身后,一骑飞奔惹红尘,滚滚万丈,淹了来路足迹。蓦然回首,随尘而至的却是有约知音。前路知己,原一直如影随形。
行千里、柔情似水。江南彼岸的晚烟,弥漫着饭的清香;江面倒映的夕阳,蕴含着妻的温柔。泛波江南,樯橹摇碎了无数月光,波鳞鳞撒入东流。何处寻?曾经山长水阔不知处,情心游离,无归无宿。然此时此刻,却循着江岸曲悠,觅那温情而去。樯橹与手的印迹,曲折在江南弯曲的河流。鸣奏在水一方。那飘飘入鼻的饭香,凝结成“家”。朱户、轩窗还有一位江南女子,正轻吟浅唱、蹙眉顾盼。悠然在这江面,赏春中万物,登山则情满,观海则情溢。心有归宿,自是怡然而乐。
天空银月如盘。杨柳飞花春晴,吟到江南几程?古人爱情词句里的意境鲜活,突现人间动景:红依稀、绿依稀,顺江而行的红船,彩旗飘展,沿江鼓乐齐鸣。东都有子,迎娶南国。冬蕴的爱情,随春绽放,芳香四溢,饱满而果。红船摆满的百合,惹起心香无数。春笑了,展花红无数;水柔了,绕千里曲折;山绿了,着新装而伺。江山多娇,红尘万丈,花添红粉,柳长丝碧。红船行处,有江鱼伴郎;鼓乐起时,七仙作伴娘。浩荡荡,春、江、花、月、夜,醉了江南。
心融此境,情染夕阳。于此情此境,无饮自醉。想那南国,佳人也正倚轩窗,面飞红霞吧?情路依依,回眸文案上纸张文句,写了无形的情路。芳菲入纸,情路清晰。动情处,抚摸几字,却引喜泪数滴。仿若用身影定格的过往,又一一闪现眼帘。情至深处,爱忆往昔,欲再走一遭杨柳岸,觅那晓风残月,暮色黄昏,情满旧时台阶。人道情长路苦,人道每问芳树,人道有情终属,缘份几何?情份几许?芳树不耐冬,冬逝海棠红。红尘万万,纵里寻她,千转百回,却只在某时某刻的相遇。
香飘南国红豆熟,南国自是相思处。“弱柳千条杏一枝,半含春雨半垂丝。树名从此号相思。”自古真情如是,红豆春发,几枝招摇,满坠的是冬的等待,冬的孤寂。而此之后,花绽红尘,鲜蕊含露,吐开满腹情窦。红船轻摇,旌歌漫飘,那曲折的过往已经成了一江春水,融进了万古亘流的岁月。那一江的春水,成了不止的画笔,永远抒写爱的主题。在山川、在河流,用情用爱,滋润江山,吟成爱的史诗。一杯红酒便醉了红尘。
百鸟朝凤,世纪佳缘。玉指纤纤,扣住就是一生;情意深深,相拥就是一世。正如山水缠绕,才有江南如画般的美景;正如泰山伟岸,才能捕捉云的飘逸。忽然读懂,情缘,是一道连接大山的彩虹,瞬间可结束山与山的相思,然稍纵即逝。而永恒的,却是遥远的牵挂,夜窗的期盼,平凡的一声问候,简单的一缕炊烟。莫回首,留思量,任那情歌信天飘游,握住的手,浪漫终老。
合欢夜开,映那花烛之夜,不安了一江春水。江南晚烟又升,迎娶的红船可曾靠岸收帆?想那红绸、丝带牵系新人的喜悦,是这春日里最艳红的一笔。江南春色,有酒有乐;红尘有爱,才惹仙人慕羡。于是,知道生于尘世,与知音舞文弄墨,淡茶素饮也胜却天堂无数。
喜弄丝竹伴月,月下柳飘如发,发似伊柔。忆春暖时节,拥几星柔月欲眠,却任柔月放暖,暖得齐鲁漫山红叶。还有管弦轻乐,随云绕入山际。矗立等候,那艘红船驶进爱的港湾。相思一夜情多少,地角天涯不是长。当红船入港,于是,一切都醉了……
近来,一到傍晚,就开始下雨,要么倾盆而泻,要么淅淅沥沥。于是,每晚的徒步或骑行就自然停歇了。
“晚来一阵风兼雨,洗尽炎光。”流火的七月,黄昏的雨是有着慈悲心的,褪去了白天的燥热暑气,把夏夜洗涤得如此的柔软、清凉,仿若绸缎一样的柔曼,轻轻梳理着窗外那些花树疏疏密密的心事。
散落在灌木丛里的路灯,次第亮起,像一朵朵盛开的小花。橘黄暗淡的光晕,在轻柔的雨里,愈发的朦胧迷离。
那只蝉又开始鸣叫了。楼下园子里,不知哪棵树上隐匿着一只蝉儿。白天炎炎烈日里,从听不见它的叫声。一到夜里下雨,那清越的声音便悠扬起来,和着清凉的雨声,一滴一滴坠落在青翠幽密的香樟树叶上,瞬即,没入了沉沉的夜色里。
这样的雨夜,薄,凉。
适宜看书,适宜写字,适宜发呆,适宜把那些浓稠的心事拿出来晾晒,再注视着它们,一点点,一点点消逝在深邃静谧的夜色里。
然后,在另一个有雨的深夜,倚靠床头,听窗外雨声,由密集到稀薄,最后寂然…突然间,整个世界都静然停止了,惟余一地忧伤,彻骨的寒…
那些心事又不经意地潜入你的梦里,安安静静,轻如呼吸,柔如雨滴。那么美丽,那么忧伤,那么阑珊。
此刻,我蜷缩在椅子里,静静的,什么事也没有做。电脑虽然开着,主机嘶嘶作响,却没有登录QQ,也没有打开网页,word文档一片空白,发出苍白的辐射光。
只有酷我音乐盒里的音乐在缓缓流淌,轻轻的,似有似无地萦绕在暗暗的屋子里。翻开的书早已掉落在冰凉的地板上,且让它在地板上兀自发呆吧。
有时,发呆也是一种幸福。
几上,那杯绿茶早已冷了。透明的杯里,被清水泡开的碧绿叶片舒展莹润,恬淡安然地伏在杯底,与世无争,禅意芬芳。
细雨,轻轻地飘落。静静滴透,我黑色的眼睛。目光的指纹穿越悠长的夜,跋山涉水,抵达远方……
“……为何总是这样,在我心中深藏着你,想要问你想不想,陪我到地老天荒,如果爱情这样忧伤,为何不让我分享,日夜都问你也不回答,怎么你会变这样……”
音乐盒里传出了奶茶的歌。这首《为爱痴狂》是现场版,好像是奶茶与她的师父陈升同时应邀参加侯佩岑主持的《桃色蛋白质》唱的吧。这个节目我没看过,只在网上看到说,当时整个节目中,奶茶不顾形象地哭哭笑笑,在陈升面前,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节目播出后,这段缠绵凄美的恋情令无数观众唏嘘不已……
我想,奶茶在唱这首歌时,一定是泪眼朦胧,百转千回。边唱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升,这个自她出道20xx年来,一直深爱却不能说爱的男人。
歌曲快结尾时,奶茶撒娇地说:“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……让人家抱一下嘛……”他不肯。她转而对歌迷说:“你们帮我求他……”
“随便啦……”陈升终于说话。似腼腆,又似无可奈何。
音乐到这里戛然而止。听得我眼泪就那么下来了。
奶茶,多么优秀,多么骄傲的女子,爱得如此深,如此痴,爱了这么多年,却还是不能拥有。
这是多么忧伤,多么绝望的爱啊。
连奶茶况且如此,世间美好的爱,又有几人能得到呢?
窗外,黑沉沉的夜,细密的雨依然不紧不慢飘洒。花树上,雨棚顶,滴答,滴答,一叶叶,一声声,极其寒凉。
一些无言的情愫揉在雨水里,很忧伤,划出夜的伤口。
当萧瑟的西风把天空刷得愈加高远的时候,当陌上阡头的孩子望断最后一只南飞雁的时候,当碧丝般的小草被摇曳得株株枯黄的时候,当街道两旁的梧桐纷纷摇落满树葱茏的时候,便是秋菊飘香的时节了。
菊之淡
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
秋风,清酒,琴瑟,低吟。好一个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的彭泽县令,好一个“性本爱丘山”的五柳先生。
这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,金戈铁马的鏖战、运筹帷幄的宏图随着英雄老去飘零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上下其手的阴谋和无休无止的倾轧。“邦无道,富且贵,耻也。”时代没有造就英雄,却造就了一种超卓的风采、一种潇洒的风度、一份玄远的神思。身在官场,“乱”也见多了,“篡”也见惯了,于是,解绶去职——
“归去来兮,田园将芜胡不归?”陶渊明的这一声清啸,直引得林泉激荡、岩穴来风,把隐逸之士的清雅之风带上了后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峰。
他所向往的是“怀良辰以孤往,或植杖而耘耔。登东皋以舒啸,临清流而赋诗”的生活,是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”的超脱,是“心远地自偏”的悠闲宁静,是“飞鸟相与还”的祥和宽解。他没有冷漠地避世,而是把生命熨帖着大自然心脏的跳动;他没有“穷途哭返”的悲恸,却有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的忘我恬淡;他没有怨不释怀的无尽牢骚,有的只是一腔“不喜亦不惧”的超然洒脱。
在陶渊明那里,我们看不到沉痛与放旷,只有酒与山、水、琴、诗的相融相生,只有自然与生命的默契和谐,只有放浪大化的恬淡与中和。和所有的隐士一样,他们从荣华富贵里急流勇退,只为守住一方心灵的净土,享受生命的美丽与诗意。
南华秋水,漆园傲吏,当庄子在濠水之上乐鱼之乐时,那鲲鹏之翼早已载起生命的真谛,让后生久久仰望。
魏晋风流,山泉之后,当竹林七贤携手畅游、清谈长啸之际,那一曲《广陵散》的旋律早已奏出心灵的坦荡,凝固成遥远的绝响。
这才该是真正的摆脱樊笼的生命意识吧!坦荡、独立、深情而淡泊的生命。一如那南山之后东篱之下,迎着瑟瑟的秋风旋开旋谢的株株秋菊。
菊之傲
秋菊可耐寒 本性能傲霜
从眉山到汴京,又从密州到黄州,这个真率的生命一路歌唱,作文、评论,只想表达心中的感受,不计后果。他一生纯白,了无心机,到处给人温暖与生机;半生受挫,却含笑而死。当天涯海角的琼州迎来他的一叶扁舟,飞花三月不绝,那飞花,是在感谢古老的眉山,献给中华大地一个伟大的灵魂——
东坡——苏东坡——
他根本不用靠做官来求得显赫的功名,早在出仕之前,他的才情已誉满文坛;他根本不用靠拉帮结派的党争来维护自己的官位,却让每一位大宋的皇帝都真心崇拜他。他从不忠于任何朋党,只忠于自己的内心,做他觉得正确的决定;他从不屈服于任何权势,却甘为布衣百姓俯首。
没有京官做,他就去西子湖畔为百姓修堤开渠;没有太守做,他就去大江东头登赤壁、耕东坡。他的身后从来少不了大小官吏的造谣中伤和朋友百姓的交口称赞,但他依旧是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傲然。
在苏东坡的笔下,我们看到的是“帕手腰刀”的投笔将军,是“会挽雕弓如满月;西北望,射天狼”的出猎太守,是“雄姿英发,羽扇纶巾”的青年才俊。和所有才情横溢的文人们一样,他无论走到哪里,都会让一方山水风物沾染上自由的灵气,绽放出别样的美丽。
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”的李太白,在朝就要让高力士磨墨脱靴,在野就要让每一寸山河都镌刻上生命恣肆的烙印。
“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贬潮州路八千”的韩愈,在朝就要仗义执言,在野就要把江雪吟成千古绝唱。
这才是闪光的生命应有的状态吧!恣肆、自由、旷达而傲然的生命。一如那独立怒放的秋菊,它绚烂的金黄不是凡·高笔下向日葵的灿然,而是只要给它一个位置,就算离开太阳也要开出一片辉煌的执着。
菊之殇
宁可枝头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风中
是谁在西风里带剑高歌?是谁在湘水边仰天长问?又是谁在汩罗里洗去悲恨满腔?
烈马战车,吴戈兵甲,换不回战士们如注的鲜血;天瞑云澹,深林层巅,挡不住苍茫欲雨的悲哀;湘水汤汤,汨罗汩汩,涤不去你心头的九歌天问。
“蛲蛲者易折,皎皎者易污”,是对了呢,还是错了?屈原,你那长铗陆离、高冠切云的奇服让多少人迷醉?你那左骖右骥、挟仙邀游的神韵得让多少人神往?而你,却在一个悲寂的黄昏,带着你所有的皎皎与蛲蛲,自沉汨罗。你用行动证明给这个世界看——“皎皎者不污”,却终于没能逃出“蛲蛲者易折”的宿命。
屈原,你逃出去了吗?像所有高洁的志士一样,惶恐滩头,零丁洋里,有文天祥的长叹;落日楼头,断鸿声里,有辛弃疾的泪眼;更有那为留清白粉身碎骨的于谦;为国尽忠却屈死于“莫须有”的岳飞……
你们已经逃出去了吧!你们又何曾真正地“折殒”了呢?这才该是真正的生命的尊贵吧!刚烈、正直、狷介、忠耿的生命,一如那“宁可枝头抱香死”的秋菊,留给后世的是一份永久的淡淡的菊香。
“不是花中偏爱菊,此花开尽更无花。”又是菊花飘香的时节了,这股淡淡的菊香,是从汨罗江畔、零丁洋里飘过来的吧;这灿烂的金黄,是从苏东坡的袖间、李太白的襟上泻下来的吧;这清孑的姿态,是从陶渊明的足边、《广陵散》的曲中立起来的吧……否则,又怎能如此历久而弥香?
当隐士们举起杯中淡酒,当诗人们唱起大江东去,当志士们歌出虽九死其犹未悔——每当这个时候,便是秋菊飘香的时节了。
这是一个老实人过少的时代,岁月的磨石已经能细微到将我们的生活规律打破,这些年发生的人与事使人心中满是戒备。就算有的人表情严肃,也绝不能相信。一定要仔细瞅他们的眼神,洞察他们心中所想,推测出他们将要做些什么。即使这样谨慎,有时也难摆脱被骗的结局。
然而对于一年前的“兰姐”,我可以十分放心。毫无戒备地与他相处。
我们是刚上初中才认识的,他那时个子不高,但很胖。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很土气,脸上不时漾起粗糙的微笑,他笑时嘴角总是向后咧。这样便露出了洁白的牙,映衬着他的黑色皮肤,又眯缝着双眼,整体上会使人愉悦。
那时候,大家都做好奋发读书的准备,每天上课都精力充沛地盯住黑板。一是给老师留个好的“第一印象”,二是在新同学中能有个好地位。那时的课堂很活跃、很有生机,甚至每提出一个问题全班同学都要举手回答。
而现在上课时全班只有我和“兰姐”举手发言了,老师在台上充满激情地讲课,众人在台下迷迷糊糊地趴着,完全混沌状态。整个班级有些发蔫。老师见只有我俩举手提问,便只好随便叫我俩任何一个。
兰姐很和蔼,面对别人的欺辱,他总是微微一笑不太在意。开始他这个弱点只有我知道,后来全班都知道了。于是纷纷找他的麻烦,更有甚者竟故意当着很多他的面用尖刻的语言攻击他。他的外号“兰姐”便在那时传开了。他一个男孩子得了一这么个女孩的名字,竟然不勃然大怒,可见他的忍术之强。
其实“兰姐”是男孩子,我们总欺负他,也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“兰姐”,这外号要追根溯源也很困难,反正后来就这样传开了。
记得那时我们都笑嘻嘻地喊他的外号,他便一个人低头走路,从不抬头,装作未听见。后来大家都这么叫,他也就听习惯,跟随我们渐渐默认了。以致后来发展出“小兰”、“兰兰”之类更肉麻的外号。
我更是没少欺负他,那时我们下午上课晚。中午去得早,而又看不下书。全班干什么的都有。听P3P4的,看小说的,玩牌的,煲电话粥的,发短信的,谈情说爱的。就剩下没有搓麻的了。全班乱哄哄的,像我俩这样没长相、没家财、没甜嘴的“三无男”更是没什么事可做,就到“兰姐”那里烦他、打他、魔他。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上演,后来有一次他真的生气了,眼睛里含有泪水。皱着眉头,大声向我吼。那样子很窘。
看到他这样子,我发现已伤害了他的心,他一定很难受吧?我后来便发誓:以后不再欺负他了。
上初二后,我俩都迷上了小说,那时班上看小说的人多,上课下课偷偷地看,也把一些同学的成绩看下滑了,他看得更猛,有时甚至拿回家去看。我估计他成绩下滑与看小说不无关系,有一次看一部长篇的小说,十好几本、我和“兰姐”兢兢业业不到一周就搞定了。我们大书看得多,但从未被老师抓住过,这一切源于我们很理智,且伪装得很严密,使老师看不出半点差池、异样。别人的小说都被没收了好几本,而我俩却没让老师发现蛛丝马迹,前科档案良好。因而我们时常遭到表扬“你看阿康和刘小怎么样怎么样。”我们听着都恶心,这样也为家里省了不少赎书钱。
我天生身体就差,还不愿意运动,而兰姐这小子竟疯狂得迷恋篮球。此举致使他身高突破了170米。他上课下课谈的都是NBA:什么凯尔特人不及湖人;掘金比火箭强。更疯狂的是每天中午他在食堂吃过饭后,便他那破链盒子匆匆回家去看球赛。我们一般人的贴纸多半是帅哥美女,明星大腕,而他书上竟清一色是一帮黑人球员;我常取笑他:再这,你可就要和他们一样黑了!但他不屑一顾,上课时打眼色,还说“让我们投三分吧”之类的话。
前不久他又发动一帮篮球爱好者,每天早晨四点到小学院里玩篮球。每天当我还在睡梦中时,他早已在篮球架下砰砰拍球了,他爱一件事便爱得疯狂,我想这就是他的优点所在了。
忘了是哪一天我和他去打羽毛球,他在这方面不如我,动作很笨拙,常常球都发不出来,但他很努力,看他满头大汗地捡球,我越发感觉他原本在我心中并不高大的身影突然高大起来。我想对他说,兰姐你太老实了,以至你总是受到不公的待遇,但你一定要坚持这种态度。因为,全班只剩下你一个善良、大方的人了,你不要变坏,我们已经变得圆滑了,留你一个大熊猫吧。相信我会永远默默在心中为你祈祷,永远关心你的。
一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的过去了,我们从初二升级到了初三,后来还经历了中考。但是就在这一年时间里,我们明显的发现,就连兰姐也变坏了。整日说着诸如各种、为什么呢及各种语调的俏皮话,让人生厌。但是每当想起他的那些曾经,我便不由的原谅了他,但一些极其厌恶他的女生起不能忍受他的絮叨,甚至多次上书老师,要求离他远一点。可怜的兰姐,也变得开始迷失了,这是最大的悲剧!
虽然他最后还是迷失了自己,但他给我留下的回忆还是这么亲切。我想我应在眼泪中好好回忆兰姐和我走过的那些坎坷的岁月,不觉潸然泪下。这些记忆都是人生最最宝贵的财富,用心灵去串联这些事件,亘古不变。陪着这些记忆到永远!